北京要如何度过“水神经紊乱期”
北京现在处于历史上少有的“水神经紊乱”期,要想让这个神经紧张症得到缓解,必须往自己头上浇几瓢凉水,好好反思一下过去的“水行为”中,到底有哪些错谬之处。北京今夏一直在下大雨,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天公作美,干渴的北京将变得“湿意十足”。然而没想到,北京水务局传出来的消息让人大为伤心:北京今年的降水量不如去年,各大水库的来水量也不如去年———北京的水危机越发让人易感易受。
化解北京水危机,目前常被提起的方案无非是控制城市人口增长、从外地调水入京、加强节水等,但除此之外,我们就没有别的对策了吗?假如我们回到北京水危机产生的真正原因,用生态学的眼光去多加琢磨,估计会梳理出一些可能的脉络。
人工绿化难以发挥水源涵养作用,反而成为“耗水大户”
第一个当然是停止“种树”。所有的人都知道森林是“天然水库”,但是,这并不等于种树就建造了一个小水库,可能恰恰相反,根据我持续的观察,北京的绿化、种树,实际上是在把长势良好的天然林替换为杨树林、柏树林、松树林,森林的“纯化”不仅仅导致生物多样性的严重损伤,而且让我们幻想的“存水基地”成为“耗水大户”。
种树时把长得好端端的原始树种砍倒;为了让种植的树木生长,又不要停地“清除杂木”“清除杂草”,导致杨树林底下空空如也,没有灌木,没有草丛,没有地衣,没有落叶层,根本不可能为“水源地”做应有的遮蔽和缓存。
湿地消失,城市留不住水,一下雨就成灾,水渗不到地下
第二就是从生态系统的角度去重新复原水系。北京一直在盖楼造房,除了供人走路行车的街道,生态用地十分可怜。过去,北京有着许多小型的坑塘,但现在这些湿地都被填平了,其直接后果是城市留不住水,一下雨就成灾,水渗不到地下,渗不到地下就不会有泉水,没有泉水就不会有地表径流。
北京像一个巨大的防雨布,把所有的水都赶走。虽然从2005年以来,北京开始猛铺透水砖,但由于缺乏无处不在的“坑塘”,天一下雨,水就迅速“奔流大海不复回”了。
与坑塘同时消失的是河流的变直。天然河流应当是弯曲自由的,但是,一座城市建成之后,城市就成了最畏惧水的“动物”,一听说下雨就想到灾害,于是为此修建了大量的“水利工程”,结果,当人们像赶走敌人或者瘟疫那样把生命之水驱逐出境之后,发现脚下的土地越来越干。
因此,北京应当尽快把市内的河流都还原到自然态,同时在河流两边腾出尽量多的坑塘。把雨水留住,让它慢些走慢些走,这应是让北京滋润的有效之举。
大量水坝造成河道缺水,让地表径流与地下水互补的局面彻底中断
最后一点是拆除部分水库。为了“治理河害”,北京永定河、潮白河的上游和支流,都修建了大量水库。北京周边,大小有将近一百座水库,包括4座大型水库,16座中型水库,80来座小型水库。但这些水库永远处在“来水缺少”的饥渴状态,官厅水库的库容超过40亿立方米,但现在仅仅存有1亿立方米左右的水,大量的库底裸露,成了玉米地。
而同时,这些水库饱受上游拦截之苦,又给下游制造了干旱。永定河的三家店水库修成不久,永定河从此断流,河道内修起了高尔夫球场,河床成了沙源,成了采砂场和放羊的牧场。密云水库开始向北京供应生活用水后,潮白河也从此成了“旱河”,无论何时去看,都会感觉到河道一片萧瑟。河道缺水不仅仅让河流彻底丧失了生命,而且让两岸的生态系统从此变了性格,让地表径流与地下水互补的局面彻底中断。
因此,与其胆战心惊、有名无实地保存着那么一小碗水,不如干脆拆除一部分大坝,让水回到河道和坑塘中,重建水的流域小循环,这样,地表的水多了,地面湿了,植被盖度高了,湿地扩展了,天上水、地面水、地下水,都会重新回到一个健康和乐的状态,“水城北京”的历史旧影,才有可能重现。
当北京水务局、环保局公布几个水库存水量的时候,其实北京现在至少70%以上的自来水是地下水,根本不是由密云水库供应。为了保障北京的用水安全,北京已经把平谷的“战略水源”给提前用上了,这些井的深度,远远超出想象。开采这些水源的直接后果就是,水源井周边的湿地,迅速地变干了。
很显然,北京现在处于历史上少有的“水神经紊乱”期,要想让这个神经紧张症得到缓解,必须往自己头上浇几瓢凉水,好好反思一下过去的“水行为”中,到底有哪些错谬之处。否则,就算不停地去调水,就算拼命研究海水淡化技术,也只能每天都生活在水危机的阴影之下。(冯永锋原题:化解北京水危机须走生态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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