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四湖：全国水污染治理范本
横卧在山东省西南部的南四湖又称微山湖，上个世纪末饱受污染困扰，一度被视为流域污染治理的“世界第一难”。南水北调工程启动后，南四湖成为长江水北上必经之地，山东省各级部门探索治污新路径，８年成功扭转南四湖生态恶化的局面。在国务院南水北调办的支持下，今年南四湖被列入国家湖泊生态治理试点，目前正在按国家要求编制《南四湖生态环境保护试点实施方案》。如今的南四湖，湖水总体稳定在三类水质，为调水治理出一道清水走廊。
绝不能让“调水”变成“输污”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电影《铁道游击队》一曲《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响大江南北，让微山湖家喻户晓。初冬时节，曲中所唱的“微山湖上静悄悄”如今是另一番景象，鹰飞鱼跃，渔歌晚舟，一派闲适悠然的湖区渔家风光。
形似“如意”的南四湖，地处鲁、苏、豫、皖四省接壤之处，由微山、昭阳、独山、南阳四湖组成，总面积１２６６平方公里，入湖的河流达５３条。上世纪后半期，微山湖因污染沦为水草不生、鱼虾绝迹的“死湖”，世居于湖畔的百姓用“散发异味”“五颜六色”“没有不死鱼的年头”记录着曾经发生的一切。
反映南四湖生态恶化的纪录片《南四湖在呻吟》中有着确切的表述，“上世纪７０年代以来，工业废水、生活废水、医疗废水、船舶废水源源不断流入南四湖。５３条河流沿河的排污企业达到４０００多家，每天５４万吨工业废水、１４万吨生活污水排入南四湖……”
湖水污染的加剧甚至导致湖区居民的体质随着环境质量一起下降。位于南阳湖中的南阳岛上曾连续几年招不到一个合格的兵。岛上不少青壮年弃家外出打工，只剩下老人、小孩与蚊蝇和臭水为伴。当地百姓说，因为污染严重，密集的蚊蝇曾经将村里的牛窒息而死。
南四湖的命运在２００２年迎来转机。南水北调东线工程沿着京杭大运河启动，南四湖成为干线上的输水通道和调蓄水库，要求湖水必须稳定在三类水标准。还原一个清澈的南四湖，成为摆在山东、济宁以及相关县市面前一场不能输的环境保卫战役。
山东省市县各级党委、政府言辞恳切：保护南四湖流域水系环境，关乎流域水污染治理的大局、关乎国家南水北调水质的安全，绝不能让“调水”变成“输污”，使东线沦为劳民伤财的工程。
超寻常“手段”拉起治污大网
沟通４省３０多个县市区、３．１７万平方公里流域的河流、没有入海口、污染物全部“就地消化”、毫无先例可循……种种迹象似乎都指向一个结论，治理南四湖污染必须拿出超乎寻常的“手段”。
加严治污标准成为突破口。２００６年，山东为南水北调流域颁布排污标准，其中ＣＯＤ排放标准最高严于国家行业标准６倍多，氨氮最高严于国标７倍。微山县环保局污控科科长王云告诉记者，南四湖沿岸１５公里以内是重点保护区，排进湖内的河水必须要达到南水北调输水水质。换言之，现在这个流域内一切单位的污水必须达到常见鱼类稳定生存条件后才能排放。
高标准严要求下，各级政府在治理污染源上显示出壮士断腕的勇气，湖泊所处的微山县首当其冲。曾是微山县第二利税大户的微山湖煤电公司２００７年实施全国小火电第一爆。微山县有关负责人说，关停企业对县财政的影响显而易见，县城部分居民的冬季取暖也需要调整，但为了湖区生态，县里下决心实施了第一爆。由此，微山县拉开了取缔微山湖周边污染源的大幕，并对此后有污染风险的项目全部拒之门外。
微山湖煤电公司小火电爆破之后，泰达炼钢生产线、微山县水泥厂、微山造纸厂、化肥厂等当地８家支柱企业先后被拆除，“十一五”以来，微山县先后取缔淘汰落后产能企业３８家。
在对上游排污企业加大治理力度的同时，山东还开创性地通过生态方式治理南四湖。２００５年，山东在南四湖开始退耕还湿、退渔还湖，把以前的台田还原为湿地，种植芦竹、杞柳、蒲草、芡实等湿地作物，并给予退耕农民一定的经济补偿。据估算，以湿地植物芦竹为例，农民每亩可收入７５０元到８００元，超过了种植粮食的收入。记者在５３条入湖河流之一新薛河入河口看到，一片面积为１万亩的人工湿地蔚为壮观，大量芦竹已经收获。虽已入冬，仍有不少人在湿地内垂钓、郊游。
试验表明，湿地净化系统对ＣＯＤ的去除率约为５０％，对总磷的去除率为６０％，对氨氮的去除率为６５％。南四湖人工湿地建设管理办公室副主任杨芳说，目前，加上修复的原始湿地保护区，南四湖的湿地面积已经达到１５万亩。达标排放的工业废水在进入湿地后，经过湿地生态系统的净化，最终以三类水标准排入微山湖。
生态大逆转 树流域治污样本
微山岛乡万庄村５２岁的时继芬一直在微山湖从事捕捞和水产养殖，至今记得过去和污水打“游击”的经历。“看到河道里来了脏水，我就得拉着网箱往别处跑。”这位憨厚的渔民说，以前污染严重时，南四湖里有些地方就像倒进了肥皂水。
近年来，很少有这样的事情再让时继芬感到担忧。除了天气长期干旱，大雨偶尔会将一些污物冲入湖区外，脏水追得渔民四处跑的情景已难以再现。
记者近日行船南四湖时看到，碧波荡漾的湖面密布养殖围网，近岸水生植物间水鸟嬉戏，连接湖面与陆地的河道间不时有渔家摇着小船经过。在微山岛周边的养殖区，记者用矿泉水瓶装了一瓶湖水，肉眼几乎看不出与清水的区别。
环保部为此在微山县召开了全国重点流域水污染防治工作现场会。南四湖人工湿地水质净化示范工程被环保部部长周生贤誉为“水污染治理的范本”。周生贤说，８年的时间南四湖ＣＯＤ降了８０％，“这了不起啊！”我国的环境形势是严峻的，但是是可以治的，南四湖治理成功极大地鼓舞了中国人的信心。
“２０００年左右，南四湖流域５３条河流，要找一条有鱼的河流很难；现在要找一条没有鱼的河，同样很难。”山东省环保厅厅长张波在评价南四湖水生态环境治理时这样说。
据监测，湖区生态的改善让绝迹多年的小银鱼、毛刀鱼等对水质要求极其严格的鱼类再现湖中。在岛上生活的渔民也主动调整养殖结构，多养鱼，少养蟹，养护水下生态，为保护复得的环境尽微薄之力。
山东省环保厅提供的监测数据显示，２０１０年和２００５年相比，南四湖入湖河流ＣＯＤ浓度平均下降４５．５％，氨氮８９．３％。最近监测结果，南四湖上下级湖均达到国家地表水３类标准，水环境质量实现历史转折。
山东省省长姜大明说，南四湖的综合治污模式把污染治理和经济发展结合起来，把解决农业污染与促进农民增收结合起来，把人的努力和自然净化结合起来，最终实现“人努力，天帮忙”。
周生贤评价说，南四湖治污模式破解了我国重点流域水污染防治难题，闯出了符合我国实际的治污路子。事实证明，“世界第一难”通过科学治理、领导重视，再加上“中国特色”就可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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