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治理28年:蓝藻像癌症 无锡猛吃药
打捞蓝藻只是治理太湖的“末端工作”,作用是解决“观感的问题”。要想治理好太湖水,必须从源头下手,控源截污,解决太湖的富营养化问题。
“像癌症”
今年是董建打捞蓝藻的第八年。在位于江苏省无锡市的闾江口蓝藻打捞点,一层薄薄的蓝藻覆盖在水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味,几名捞藻工人在操作机械打捞设备。
这点稀薄的蓝藻在他看来不算什么。
5月9日下午,蓝藻打捞工董建在打捞船只的轰鸣声中向界面新闻记者比划:“蓝藻最厉害的时候,有几十公分厚,船在水里都开不动,臭得像粪坑。”
打捞上来后,混有大量水分的蓝藻被运送至位于无锡市电影胶片厂附近的临时堆放点。吴元霖的车载重8吨,他每天要运送一至两车,蓝藻泛滥的时候,要跑五六趟。
往年,蓝藻运送工吴元霖要到5月才开始上班,今年,3月底他就开工了。
吴元霖并不觉得今年太湖的蓝藻来的更凶猛,他把早开工归因为“政府越来越重视”。
在距离马山镇30公里远处的太湖水污染防治办公室,顾岗一早就在了解无锡市当天的“藻情”,接着布置相应的措施——当天有超过756名捞藻工在全市各个蓝藻打捞点工作。实际上,无锡市共设置了81个蓝藻固定打捞点,有1000余名专业打捞人员、160艘机械化打捞运输船只。政府根据“藻情”调动相应数量的工人和设备。
2008年底,无锡市委、市政府成立太湖水污染防治办公室,统一履行全市太湖水污染防治工作综合监管职能。顾岗走马上任。十年来,他每天关注着风向、水质,通过卫星云图了解太湖蓝藻的分别情况。在一个名为“省太湖安全度夏应急防控群”的微信群里,每天都有人往群里发送太湖各个点位的蓝藻情况。
“打捞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吴元霖说,工人的打捞量少之又少,蓝藻却像癌症爆发一样,“癌细胞怎么也除不干净。”
吴元霖的观点有数据支撑。无锡市蓝藻治理办公室副主任张铮惠向界面新闻记者介绍,2017年无锡市打捞藻水214.9万吨,“全省捞了250万吨,占(整个太湖蓝藻量的)5%。”
张铮惠认为,打捞蓝藻虽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太湖环境,但对近岸湖泊、河道起到了明显的作用,“作用大小不讲,至少是有作用的。”
“2007年以后,蓝藻打捞在无锡形成了常态化。”张铮惠向界面新闻记者介绍,2007年饮用水危机后,无锡市政府开始打捞水藻,刚开始是用粪勺舀,年底开始采用了机械化设备打捞蓝藻。
在无锡市马山镇,一位身穿婚纱的女士努力做出微笑的表情。她站在湖边,脚下是被湖水拍打后密布蓝藻的岩石,身后的太湖也漂浮着一层绿油油的蓝藻。摄像师站在几米远处取景,向她解释:“上午还好好的,没想到下午就有蓝藻了,我只能把镜头往上移点,尽量不拍到蓝藻。”
“要是没蓝藻,就是好地方。”新郎说。
2018年5月初,一对新人在太湖边拍摄婚纱照,变绿的湖面让摄影师措手不及。摄影;俞琴
经济腾飞的代价
位于江苏省无锡市周铁镇的洪湖村,是众多傍太湖而生的渔村之一。吴美慧嫁入洪湖村30余年,自认见证了太湖水的“变坏和变好”。
临近中午12点,吴美慧在儿子催促下步入位于船尾的小厨房,快速将一把紫红长茄切成滚刀块,就着一只褪色的菜滤子搁在水龙头底下的脸盆里。井水通过塑料管道汩汩而来,绽成白色水花。
她揉搓着浸泡在自来水里的茄子,抬起头说,“我结婚时,还拎着水桶在太湖舀水喝。”
吴美慧的儿子杨小超生于1980年末,五岁就会游泳。
“在太湖里洗澡,水很清,一米多点的湖底都看得清楚,鱼啊虾啊全都扑到身上来,我们拿桶来舀。”杨小超说。
到了2000年左右,“湖水脏得一塌糊涂,一眼望去,尽是散发臭味的深色油污,连鱼也变了味。”就算天再热,杨小超也不敢扎进太湖了。彼时,他所在村庄的人们已经被迫养成用自来水洗澡、洗菜、煮水喝的习惯。
但与同村长辈的遭遇相比,杨小超这点被剥夺去的童趣不算什么。
洪湖村渔民杨齐发像往常一样把打捞到的虾卖给镇上的餐馆。几天后,餐馆老板向他索赔:“客人说你的虾有柴油味。”僵持之下,杨齐发不得已退还了卖虾的钱。尽管损失不足百元,但杨齐发坚称这是他最委屈的一次经历。
“都是化工厂排到太湖的污水害的,辛辛苦苦打来的虾一分钱没捞着。”杨齐发说。
周铁镇是“苏南模式”的发轫地之一。1970年代初开始,周铁镇出现了乡镇企业,并在此后成为宜兴重要的化工工厂基地。
随着乡镇企业和外资企业的兴起,太湖流域的经济迅猛发展。2003年,太湖地区以占全国不到0.4%的土地面积、3%的人口,创造了占全国13%的国内生产总值和19%的财政收入。
“过去,环境治理的速度远远没赶上经济发展的速度。”顾岗称,由于环境污染防治设施没有同步跟上,排入太湖的污染剧增,环湖入湖河道水质恶化,致使太湖水质下降,富营养化程度加剧。
太湖流域联合编制的水质评价显示,1987年太湖水面有机物污染尚为1%,1993年后,太湖已呈全部富营养化趋势。1994年甚至达到29.18%。河网情况同样并不乐观。1983年流域内污染河道长度还只占40%,1996年升至86%,成为各流域之最。
全国工商联环境商会副会长兼首席环境政策专家骆建华认为,因乡镇企业大规模发展而导致流域污染,是中国环境受到的第一次大冲击,“跟经济发展紧密相关。”
在这次冲击中,受到影响的不仅是太湖。1993年,淮河流域发生重大污染事故,100万人饮用水发生危机。
失败的治理
杨齐发的家距离太湖数百米,在他的印象里,从1990年代初开始,一到夏天,就能看到太湖边蓝藻成片堆积、死亡腐败的景象。更早以前,湖里的蓝藻还没这么多。小时候,他曾看到村里的老人用蓝藻给庄稼施肥。
1991年,中国政府投资逾百亿元启动了第一期太湖治理工程。
“九五”期间,国家环保部门启动了“三河三湖一市一海”治理,通过制定区域和流域污染防治规划,实施重点污染物总量控制,拉开了规模污染治理的序幕。“三河三湖”即淮河、海河、辽河、滇池、太湖、巢湖。
1996年4月,国务院环委会在无锡召开太湖流域环保执法检查现场会,国家部委领导和苏、浙、沪三省市领导共商治理太湖污染的方法。
顾岗回忆,当时国务委员宋健刚开完一个淮河流域治理的会议赶来。宋健在无锡的会上提出,对太湖的治理力度要高于淮河。会议还确定了太湖流域水污染防治目标:到1998年底,太湖全流域工业企业、乡镇企业及集约化畜禽养殖场、沿湖宾馆、饭店等单位,全部实现达标排放;到2000年底,各出入河流的水质都要达到功能区要求,实现太湖水变清。
两个月后,江苏省通过《江苏省太湖水污染防治条例》,并于同年10月1日起实施。
1998年,国家批准《太湖环境治理计划》。也是这一年,国务院有关部委会同苏、浙、沪发动了声势浩大的水污染治理运动,规模最大的就是1998年底的“聚焦太湖零点达标”行动。“零点达标”要求在1998年年底,太湖地区1035家重点污染企业,必须全部实现达标排放。1999年元旦钟声敲响之前,当地官员宣布,治理已“基本实现阶段性目标”。
2005年,第二轮太湖治理开始。太湖局原副局长黄宣伟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第一轮太湖治理时,太湖的污染面积只有1%;但到了第二轮治理开始时,太湖的污染面积已超过80%。
2000年,太湖水并未变清。顾岗认为,1996年所提的治太目标——“2000年实现太湖水变清”,过于超前。所采取的措施也不尽完善,2007年以前各地、各部门所做的太湖治理工作,“总体上来说是零星的、不系统的,因此太湖生态系统仍十分脆弱,一旦气候、水文条件具备,太湖仍可能爆发大规模的水污染问题。”
2005年8月,时任浙江省委书记习近平在浙江湖州安吉考察时提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2013年9月7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哈萨克斯坦发表演讲时说,“我们既要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宁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而且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经济要绿色化,绿色要经济化。”顾岗认为,“两山论”就是要发展绿色经济无污染、少污染的经济,自然资源、环境资源要体现出经济价值。
“环境本身有价值的,环境好了,就能吸引人才和投资,整体价值也就高了。”顾岗说。
无锡主战场
太湖是中国第三大淡水湖泊,流域面积近3.7万平方公里,水域面积逾2300平方公里,贯穿江苏、浙江、上海。位于太湖西北部的无锡,拥有758平方公里太湖水面面积,包括五里湖、梅梁湖、宜兴西部沿岸区和贡湖的一部分,占全湖总面积的32.4%;占有太湖岸线142公里,约占沿湖总岸线的三分之一。
当水温处于25℃-35℃时,蓝藻快速繁殖,大面积的漂浮在水面上。春夏两季,太湖盛行东南风,蓝藻便吹到了无锡。
“(太湖治理的)主战场就在无锡。”张铮惠打了一个形象的比喻,“太湖生病,无锡猛吃药。”江苏15条主要出入湖河道,13条在无锡,清淤量占全省的70%,蓝藻打捞量占全省90%,无锡是太湖治理的“前沿重镇”。
“2007年,太湖水污染达到了峰值。”顾岗说。
这一年,太湖蓝藻出现大规模死亡和腐烂,导致湖体严重缺氧,贡湖取水口附近大面积水体发黑发臭,无锡市爆发了饮用水危机。
顾岗在一篇写于2015年的文章中回忆,“2007年5月28日下午5时,贡湖水源地溶解氧下降到0mg/L(正常情况下应大于4mg/L),氨氮超标25倍,每升水里含有的藻类数量超过5000万个。5月30日凌晨两点,无锡南泉水源厂水质氨氮超标19倍以上。”
在周铁镇,杨齐发看到沿湖堆积起数十公分厚的蓝藻,蓝藻富含蛋白质,因聚集而导致缺氧死亡后,散发出宛如腐败尸体般的气味。“丢块砖头下去都不会往下沉。”
他对此习以为常,并未意识到2007年的蓝藻爆发将引发异于往年的关注。
2007年6月11日,国家环保总局专家组给出的研究结果称,太湖已有大规模爆发蓝藻水华的生境条件,全太湖氮、磷含量居高不下,符合藻型生境条件,5月平均气温达到历史同期最高,加之降水量偏小,导致北部湖区提早形成大规模蓝藻水华。
2007年5月30日,面对饮用水危机,无锡市自来水公司采取了人工捞藻、投加粉末活性炭、加注混凝剂等应急处理措施。
与此同时,无锡市紧急启动梅梁湖泵站调水,同时增加了“引江济太”调水容量,由原来的每秒170立方米提高到每秒240立方米。2007年5月31日和6月1日,无锡市分别在太湖地区实施火箭人工增雨作业,发射了39枚火箭弹。
2007年6月4日,无锡市政府发布自来水水质达标的通告。次日,正式宣布正常供水。
2007年并非太湖蓝藻首次大爆发。
顾岗自1985年进入无锡市环保系统工作。1990年7月6-29日,梅梁湖湖区大面积蓝藻爆发,梅园水厂取水口被厚厚的蓝藻覆盖,导致无锡市自来水日减产5万吨,市区116家工厂被迫停产、减产。1994年,梅梁湖地区首次出现“湖泛”,历时三天,致使饮用水源地水体变味发臭,梅园水厂减量供水直至停产。
2008年,在云南治理滇池蓝藻起家的胡明明,带着他的藻水分离技术来到蓝藻阴影下的无锡。他在无锡市成立德林海环保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德林海公司),为无锡市处理蓝藻。
据德林海公司的工作人员介绍,德林海在无锡负责藻水分离环节,打捞环节由当地政府完成。
太湖南岸的部分地区,直到近几年才引进除藻技术。2016年9月,G20二十国集团领导人杭州峰会开始前,无锡市水利局接到了来自浙江某地级市的求援信息:一阵北风,把蓝藻刮到了太湖南部的富春江。
无锡市水利局让德林海公司派人去支援,但没把自己的打捞船派出去,原因显而易见。“万一明天一吹南风,蓝藻又回无锡了呢?那我们自己就忙不过来了。”一位来自无锡市政府的工作人员说。
无锡市河道堤闸管理处主任周吉说,过去十几年,无锡市在太湖治理中“挑重担”,市本级主动投入资金。2007年至今,整个太湖流域的污染治理投资达千亿元之多。仅无锡市就已投入650亿元治理太湖,其中市级财政投资占80%以上。
位于无锡市的藻水分离站。摄影:俞琴
打破“九龙治水”
河长制,这个由江苏无锡首创、源于蓝藻暴发的水环境管理制度,由于实施以来效果不错,近些年陆续被国内各地借鉴。2016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全面推行河长制的意见》,由各级党政主要领导担任河长的“河长制”在全国推行。
水利部的数据显示,截至2017年11月,31个省份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均设置了省级河长制办公室,全国99%的地市、99%的区县设立了河长办。目前已明确省、市、县、乡四级河长近31万名,其中,省级河长331名。
“当时都说是九龙治水,党政没有形成合力,必须要有河长制。”谈及河长制的诞生,周吉在接受界面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为克服“九龙治水”的状态,无锡市在2007年提出了河长制,并在部分地区进行试点,一年后得出一个积极的结论:河长制对解决区域协调很有作用。随后,河长制在全市推广。无锡有5635条村级及以上河段,目前设立了2679位河长。
汪苏湘是江苏省无锡市锡山区厚桥街道办事处副主任,目前是三条河段的河长。2008年,从未接触水利工作的汪苏湘成为了一名河长。他接手的第一条河段,水质浑浊,但不是明显的黑臭。为了找到污染源,汪苏湘沿着河道观察,直到他来到两镇交界处,看到位于上游的河道边有一个收木头架子的小作坊,旁边养了鸡,垃圾成堆,散发着臭味。
事后,他通过锡山区向该镇发函,要求解决污染问题。一个多月后,水变清了。
“每个河长都希望自己的河道能变清。”汪苏湘说,自从担任河长,他每个月都要去观察自己的河段,一发现有污染情况,就会想办法寻到污染源。
汪苏湘也有头痛的问题。有一条河道,原本水质较好。2011年的一天,城管部门通知汪苏湘,这条河水质明显变黑了。经果调查,发现是外来车辆把污水运到了这条河。
“治水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它是综合性的,需要考虑跨区域的情况。”汪苏湘说。
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环境资源审判庭庭长陈迎也有同样的考虑。近几年里,他审理了一批环境案件,在个别案件中,临近省市把污染物倾倒在太湖流域。同时他也坦承,跨区域环境污染案件的审理有一定难度。
陈迎说,对于解决跨区域的环境问题,成立跨区域流域法庭是解决方案之一。环境案件专业性比较强,一个法官可能三五年才遇到一件,成立跨区域流域法庭,就可以把区域内的案子集中给这个法庭。同时,以流域为单位受理案件,可以避免不当干预,避免本位主义,降低地方利益驱动。
据陈迎介绍,2018年,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批复了在灌南县设立连云港灌河流域环境资源审判巡回法庭,对江苏海域环境资源案件及灌河流域环境资源案件进行集中管辖。
“未来,太湖流域也将成立流域法庭。”据陈迎介绍,太湖流域法庭正在酝酿之中。
2018年5月初,位于无锡市的闾江口蓝藻打捞点。摄影:俞琴
“年轻十岁”
吴美慧认为,相比2000年初,近年来的太湖水质恢复了很多,“现在已经可以用来洗菜、洗衣服了。”
无锡市政府公布的数据显示,1997年以后太湖污染明显加重,2007年总磷、总氮达到最高点,近年来太湖无锡水域水质总体呈好转趋势。2017年,太湖无锡水域水质由2007年的Ⅴ类改善为Ⅳ类,总氮、总磷、化学需要量、氨氮、综合营养状态指数较2007年分别下降57.9%、29.6%、44.1%、90.3%和8.2%。
“蓝藻不是污染,而是污染问题的体现。”张铮惠说,水体富营养化是导致蓝藻大面积爆发的必要条件,对于治理太湖,打捞蓝藻只是“末端工作”,作用是解决“观感的问题”。想要治理好太湖水,必须从源头下手,控源截污,解决太湖的富营养化问题。
顾岗也认为,治理太湖,不能仅仅依赖于某一种手段。他介绍,在太湖治理上,无锡除了打捞蓝藻、设立河长制以外,还采取了多种手段。
2008年,无锡市在太湖流域率先出台《关于高起点规划高标准建设无锡太湖保护区的决定》,将全市域划为太湖保护区。划定11大类31个区域为省级生态红线保护区域,总面积占全市国土面积近三成。同时出台《无锡市生态红线区域保护监督管理考核暂行办法》,要求严守生态红线,大力开展生态补偿。
在结构调整方面,自2007-2016年底,无锡市累积关停企业3070家,搬迁入园企业5480家,建成循环经济试点企业164家,否决和劝退不符合环境要求的拟建项目2000多个。全市高新技术产业增加值占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比重达到43.4%,服务业增加值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五成以上。
在控源截污方面,无锡市已建成覆盖所有城镇的污水处理厂,日处理能力达到226.35吨。2007年以来,无锡市新建管网4500公里,全市污水主管网总长度8700公里,基本实现城乡全覆盖。目前,城区污水处理率达到95%,污水处理厂污泥无害化处理率达到100%。
2007年以来,无锡市完成太湖清淤面积64.42平方公里,清淤逾1700万立方米。连续十年实施“引江济太”,通过望虞河引长江水入太湖。
在生态修复方面,无锡市开展沿太湖500米范围内退耕、退渔、退居,建设生态防护林和生态绿地,累计修复了28个省级重点湿地,修复面积逾5万亩。
2008年5月,国务院印发《太湖流域水环境综合治理总体方案》,要求环保、水利、工业、农业、科技、财政、交通等十多个部门联合行动,保证资金投入、运用科学技术、创新体制机制,确保在2020年之前,在减少污染负荷、扩大环境容量、调整产业结构等方面取得重大进展。而江苏省,则将治太作为全省生态文明建设的样板工程。
十年间,江苏各级财政投入太湖治理的专项资金,以及带动投入的社会资金,已累计超过一千亿元。
张铮惠称,从太湖的治理成果来说,这十年来,太湖流域的人口增长了几千万,GDP增长了三倍,但水质没有恶化,而且呈现了改善的趋势。
无锡市环境监测中心站站长顾征帆在接受新华社采访时表示,经过十年治理,太湖无锡水域总氮、总磷分别下降了54.4%、38.9%,好于1997年以前的水平。
“这十年,太湖相当于年轻了十岁。”顾岗说。
任重道远
大江大湖的治理和修复是个世界性的难题,带来的不仅是技术上的挑战,更是管理和制度上的挑战。
世界自然基金会中国淡水总监任文伟认为,太湖治理面临诸多难点,比如农业、生活面源污染由于不涉及到大的主体,所以难以管理;如何让企业、公众共同加入太湖治理,让政府接受监督也是一个难题;此外,企业在环境影响方面的态度也需要改变。
世界自然基金会与个别太湖流域的村庄开展合作,引进了生态农业。但该模式由于导致产量降低而面临挑战。在任文伟看来,这是减少面源污染的有效途径。他表示,目前正在探索新的农业发展模式,使太湖沿岸的村庄既能保证经济收入,同时能减少面源污染。
“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重视,但是对太湖的治理还远远不够。”在顾岗看来,虽然近年来各地、各部门在太湖治理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太湖水质有所好转,但还是要清醒地认识到,当前太湖水环境形势仍不容乐观,治太工作任重道远。
从水质现状来看,太湖藻型生境状态尚未根本改变。张铮惠称,十年过去了,太湖水质已经从中度营养状态改善至低度营养状态,但蓝藻还没有消失,原因就是蓝藻生长环境还没有彻底改变。
从污染负荷来看,太湖的污染物排放总量仍超过环境总量。目前太湖流域传统产业比重仍然比较大,纺织、印染、化工等行业污染物排放量相对较高。
顾岗认为,太湖流域生活污水和农业面源逐渐成为主要污染源,进一步提高污水处理标准和控制农业面源污染任务艰巨。特别需要引起重视的是,太湖流域经济总量继续大幅提高是必然趋势,但如果经济发展方式不能及时转变,污染物排放总量将随之进一步增加,改变太湖水质将面临更大的困难和矛盾。
目前,无锡正在整治“散乱污”企业,腾出一些环境容量,为治标和治本赢得时间。顾岗认为,下一步的太湖治理,应对太湖流域进行产业结构调整。
顾岗表示,无锡市有信心、有耐心、有决心为太湖治理作出自己的努力,谈及治理期限,“我估计还要20-30年。”
吴美慧和杨小超同样对太湖的未来信心满满。
“这些年水质变好这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我相信总有一天水会彻底变清。应该给政府一点时间。”吴美慧说。
(界面新闻记者杨真福对本文亦有贡献。文中吴美慧、杨小超、杨齐发、朱云、胡鹏、吴元霖、董建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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