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龙水务：昔日获竞标 今朝陷困境
浙江省湖州市长兴县煤山镇是全国综合实力百强镇。2006年，煤山镇对外招商，新建自来水厂和污水处理厂，经过招商引资，上海辛龙环保科技有限公司被引进，在当地注册成立长兴县辛龙水务有限公司。
不料公司建成至今3年，闲置3年，企业资金链断裂。政府租赁运行以后自来水问题得以改善，但是当地老百姓对自来水的安全问题仍心有余悸。
上海辛龙环保科技有限公司被引进后，在当地成立了长兴县辛龙水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辛龙水务”）。2008年6月30日，辛龙水务建成日处理1.5万吨的污水处理厂。2009年6月，该公司又建成了日处理3万吨的自来水厂。然而建成后，该公司发现由于煤山镇政府未能提供生活污水纳管，导致污水处理厂无法生化反应，污水厂无法运行。在自来水厂方面，由于煤山镇旧管网老化，设备不配套，居民“一户一表”未安装到位，不具备供水条件，自来水厂也无法运营。
“我们厂区建成后发现，煤山镇镇上人口只有几千人，根本不需要日处理3万吨的自来水厂，我们被迫将供水规模调整为日供5000吨，缩水83%，早知道规模这么小，谁还愿意来煤山投资。”辛龙水务总经理胡良福说。
在污水处理厂方面，辛龙水务股东钱晖方说，由于煤山镇政府无法提供符合工艺设计要求的40%的生活污水纳管，造成A2/0氧化沟工艺无法生化处理，直接导致污水处理厂无法正常运营。“公司在煤山镇上投资兴建两个项目，投资额高达4000多万元，投资后的结果是，招商规模与当地实际不符，公司无法正常运行，3年的厂房与设备闲置对于投资商来说是致命的。”
针对招商引资后，原来招商项目规模缩水问题，煤山镇政府政法委书记周远清认为政府不存在责任，是辛龙水务贪大求全：“在污水处理厂动土实施中，我们发现胡良福有问题，他设计规模有1.5万吨，我们跟他讲7500吨差不多，但是他还是建了两个池，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盲目。”
对此，辛龙水务予以否认，并认为煤山镇政府违背双方签订的协议，私自改口。 谁违背了招商承诺？ 那么，招商引资时，两个项目约定的规模究竟有多大？究竟谁违背了招商引资时签订的协议？
根据双方签订的 《浙江省长兴县煤山镇水务（给水排水）项目特许经营协议》，其中明确写明长兴县煤山镇水务项目于2010年10月26日和10月31日获得长兴县发展改革委员会核准（核准文件号：长发改委[2005]372号和长发改委[2005]375号文件）。
导报记者随即登陆煤山镇政府网查询两份文件未果。但根据长兴县审计局的审计报告显示，早在2005年10月26日和10月31日，长兴县发展改革和经济委员会分别批准煤山镇人民政府新建日产3万吨自来水厂项目，新建日处理污水1.5万吨工程项目。
“煤山镇政府招商时，对外招污水厂项目和自来水厂项目，分别是日处理1.5万吨和日供水量3万吨，我们严格按照政府招商时双方签订的协议规模建设、投产，现在政府又说是我们公司贪大求全，既然你们明知道没有那么大规模，为何当初招商时对外宣传的规模那么大？”钱晖方说。
在运营过程中，更严重的问题暴露出来。辛龙水务发现煤山镇网管年久失修老化，老铁管被腐蚀，漏水严重。“我们放出去10000吨左右的水，大部分被漏掉，在管子里流的大概只有几百吨，这样运营一天，自来水厂就亏一天。另一方面，由于管道脆弱难以承受巨大压力差，自来水厂泵不敢全部开启，一旦压力过大导致管道爆裂，全镇的老百姓都喝不到自来水，这种责任自来水公司承担不起。”钱晖方说。
破产的投资商，失望的当地老百姓
辛龙水务法定代表人胡良福是浙江人，早年在上海投资，为上海辛龙水务有限公司董事长，在上海发展四五年后，公司积累了上千万资金，初涉环保事业，让胡福良尝到了甜头。他认为，环保事业前景良好，利润可观。
当煤山镇政府对外招商引资时，胡良福认为更大的发展机遇来了，因为污水厂具有垄断排他性，一般一个乡镇只能有1家，“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以后进入门槛可能会越来越高。”胡良福说。于是，胡良福带着2000万元，通过银行融资约800万元，并联合数名股东，共投资4000多万元，新建长兴县辛龙水务有限公司，负责当地的自来水厂建设运营及污水厂的建设运营。
“污水处理系统包括两个部分，一个是污水处理厂，一个是管网，厂区由我们投资兴建，管网涉及老百姓的千家万户，公司没有办法协调当地居民配合修建，双方约定管网由政府兴建，但是没想到当地政府不作为，我们两个厂区都建设完成后，管网没有同步修建，导致两个厂都无法正常运营。”胡良福说，且煤山镇未执行省市县早已规定的“一户一表”政策，自来水厂还存在二次污染影响老百姓饮水健康等问题。
辛龙水务多次向煤山镇政府反映此问题，当时政府同意解决，并委托辛龙水务制定旧管网及“一户一表”改造方案和预算。2009年4月，辛龙水务将改造方案及预算交给煤山镇政府，但是从此没了下文。采访中，煤山镇政府承认管网由其建造，并认为政府履行了承诺，虽然管网年久失修，但是当地镇政府结合旧城改造一直在铺设管道。
当地政府的解释企业并不认可，钱晖方认为，政府建设管道应该与企业建设同步，“企业已无力运营了，政府还在建管道，对我们有什么用？”“如果是真心的招商引资，政府造管网应该和我们的厂区建设同步，而不是企业被拖了3年后，管网却还在建设中。”
“对于企业来说，3年的闲置，导致企业资金链断裂，企业背负巨额欠款。”胡良福算了一笔账，除去个人投资的2000万元，共有约3200万元借贷，其中银行借款约750万元，另外的2500万元民间借贷利息高昂。
由于资金链断裂，胡良福变卖上海市徐汇区市值五六百万的豪宅及一家小厂房，变卖两部车子，勉强获得1000多万元资金，用于支付煤山镇辛龙水务建设的费用、招待费和利息。然而因厂区闲置而造成的巨大资金窟窿像个无底洞，即使变卖家产也无力扭转企业破产局面。
“本来大家都指望辛龙到这里来搞干净的水，结果我们到现在也没能喝上自来水。”在煤山镇水泵站打了20多年水的老工人丛根富说。 600万专项资金不知去向 据了解，2007年至2009年间，中央、省、县财政下拨煤山污水处理设施及管网补助专项资金共计1870万元，其中600万元资金不知去向，1090万元在煤山镇政府。
根据2007年，浙江省财政厅、浙江省建设厅浙财建字[2007]267号文件《关于下达2007年太湖流域污水处理设施建设和改造专项补助资金的通知》，在2007年太湖流域污水处理设施建设和改造专项补助资金安排中，补助长兴县煤山镇在建污水处理工程600万元。
“这600万，我们毫不知情，当时长兴县只有我们一家污水处理厂，按理说应该是补助到我们企业，但是我们没有拿到，显然专款没有专用。”钱晖方说。
那么这600万专项补助资金去了哪里？煤山镇政党委书记周远清答复称：“不知道。”参与当年水务项目建设的煤山镇城建办主任楼佳明等人均表示，对这笔钱不知情。
根据 《长兴县人民政府办公室关于下拨第二批污水处理设施补助资金的通知》、《长兴县人民政府办公室关于下拨第三批污水处理设施补助经费的通知》、《长兴县人民政府办公室关于下拨第四批污水处理设施补助经费的通知》等文件显示，在第一笔补助资金后，又有7笔补助资金陆续下达，共计1870万元。
“我们公司实际拿到了财政专项补助资金330万元，煤山镇政府却拿到了1090万元。”钱晖方说。
针对财政专项资金使用问题，导报记者采访煤山镇政府时，城建办主任楼佳明指着双方签订的特许经营协议，说：“根据双方协议4.2.16条款，项目的政策性补助、奖励、贴息贷款等收益归甲方享用，项目的技术科研性补助、奖励等收益归乙方享用。”根据协议，甲方为煤山镇人民政府。
“是辛龙水务自己把权力让了。”周远清说。
“根据法律规定，双方签订协议不应违反国家已有法规中的强制性规定，国家对专款专用有明确条文，违反专款专用规定的协议条款无效。”京衡律师集团事务所李道演律师说。
此外，根据《浙江省省级环境保护专项资金管理办法》规定，各市、县（市、区）财政、环保部门要加强对专项资金使用情况和项目执行情况的监督检查，督促项目单位严格按规定使用专项资金，实行专款专用，严禁截留、挪用或转作他用，确保项目建设进度。
百姓盼早日喝上放心水 长久以来，煤山镇当地不少老百姓对自来水问题怨声载道。2011年9月以前，当地居民的自来水管里流出黄颜色的水，无人敢喝。为了解决当地老百姓饮水问题和污水处理问题，煤山镇政府将无力运营的自来水厂和污水厂，共以125万元/年向企业租赁运营，但是胡良福说125万元的年租金还不足以支付借款的利息。
浙江省建设厅得知当地老百姓饮用自来水难题后，派出调查小组，此后煤山镇政府进行了整改，如今当地自来水逐渐清澈。但是，不少老百姓对煤山镇的自来水仍然缺乏信心。
“煤山镇的自来水是一塌糊涂。这段时间政府在改，稍微好点，但是总的来说没人敢喝。除了新农村，其他农村里至今还没有自来水。以前说引进了辛龙水务造自来水厂，还要给每家每户装‘一户一表’，但现在看来这只是一种形式，不只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实施。”煤鑫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商户向导报记者反映，“我是十多年的老煤山人，我亲眼看见，2010年时因为道路整修，将铁管挖出来时，管子里长满了虫子。这样的水哪个敢喝。”
“最近，政府有个通知下来，说要整改，但是我们还是不敢喝这个水。加上经常没有通知就无缘无故断水，用这个自来水非常不方便。”煤山镇丰泽苑小区一位崔姓女士说，“我父亲是50多岁的人，每天为了喝水，提50斤重的山泉水爬5层楼，我们非常担心他的身体。真希望以后家里的水能饮用，希望以后停水能提前通知。”
今年60岁的许泉林也向记者反映，煤山镇的自来水不能喝，为了解决喝水问题，他要到坎 （山村）里带水（山泉水）回镇上，送给女儿家喝。“用这个自来水不放心。”许泉林说。
“大家一致认为煤山镇的自来水不能饮用。”崔女士最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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